花皇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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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皇後（3）
他還教娜紮特用槍，要不是他當著埃斯凡迪亞爾的面射中了二十米開外的薄紗上畫的靶心——這種單向透視材料除了能在締約儀式上用來隔絕女方的視線，還十分堅韌，疊在一起幾乎能當防彈背心使用——他還不敢相信一個文職官員竟然是個神槍手。
他們父女倆能想出無窮無盡新奇的小花招，耍得旁人團團轉：部長在神殿中示範了一次如何開槍後就把那把裝有消音器的小手槍留在侍者這兒，讓娜紮特自己練習。可如果不經丈夫傳召，娜紮特根本不能跨過眾神之橋，也無法進入神殿，部長讓她自己想辦法。
面對如此難題，娜紮特只是聳聳肩：“好吧，那您這段時間別來了，過個三四十天再來。”
隨後，在阿克約爾部長不來的日子裏，危海傳出了很多風言風語：羅斯塔姆·阿克約爾部長打算和一位外國淑女結婚，他想建立家庭，雖然娜紮特很美，但她畢竟是個二手貨……
娜紮特終日慘白著一張臉，神經兮兮地在宿舍區和中心花園轉悠，還常常去月神殿禱告，可部長還是沒來。終於她忍不住了，向維蒂哈大祭司請求去阿波羅神殿禱告：“月神管不了男人的事兒，維蒂哈大祭司，我得去那邊，請阿波羅神幫幫我……如果失去了他，如果他結婚了，再也不來了，那還會有比這位財政部長更大方慷慨、更英俊瀟灑的男人愛我嗎？”她跪在維蒂哈大祭司面前邊說邊哭。
這提醒了維蒂哈大祭司，追加月神宮女孩的教育經費一案經由財政部提出，即將在國會上討論，阿克約爾部長的支持對此十分重要，危海暫時也沒有比娜紮特更好的人選，她必須抓住他。
“你去吧，每周去一次，去祈禱，也去那邊打電話給他，我會批準你使用電話的，想辦法讓他回到你身邊，月神會可憐你的一片癡心的。”
就這樣，娜紮特不僅每周能來神殿練好幾個小時的射擊，還額外獲得了使用阿波羅神宮外線電話的權力，但她顯然覺得這附帶的福利很煩，為了防止維蒂哈大祭司監聽，她只能裝模作樣地對著阿克約爾部長的語音信箱說上一大堆甜言蜜語——自從接到第一通這樣的電話之後，部長總是將娜紮特的電話轉入語音信箱。
四十天後，羅斯塔姆·阿克約爾部長再度大駕光臨，娜紮特和維蒂哈大祭司都十分欣喜，向阿波羅神祈禱對男人有作用的消息也在危海的女祭司們之間不脛而走。
這樣有趣的日子持續了一年多，神殿侍者埃斯凡迪亞爾·維紮法爾發現娜紮特從他心中的月亮變成了太陽，她不僅是晚上出現在他的夢中，白天也給他的生活帶來了希望和歡樂，她變得那麽活潑、有趣、耀眼、光芒四射。
不久，阿克約爾部長的慷慨和財富再次在危海引起了軒然大波：他願意出一千萬裏拉的押金和每天兩萬裏拉的高昂費用將娜紮特帶出去度假！雖然阿波羅神宮早有此規定，但真正執行的機會卻寥寥無幾，一來很少有人能一次性拿出那麽大筆的押金，二來即使有這麽多錢，那些官員也不敢花在這兒，這無異於宣稱自己可能有不正當收入。但阿克約爾部長不同，他的錢都是步入政壇之前賺下的，沒人會對此說三道四。
他們將在暮春前往一個亞洲國家，娜紮特向她最好的朋友埃斯凡迪亞爾告別：“我們要去玩二十天！你想要什麽，我帶回來給你，只要不違禁。”
“什麽都不要，祝你玩得開心！拍點兒照片給我看看就行了！”他故作輕松地說，實際上他對娜紮特此行十分忐忑，他模糊地覺得似乎有什麽力量在同他爭奪他的太陽。
阿克約爾部長帶娜紮特參觀了很多不可思議的地方：密集的摩天大樓直插雲天，中間穿梭著各色橋梁和通道的仿佛外太空一樣的都市；熱鬧非凡、流光溢彩、人頭湧動而且還建在懸崖下方的巨型夜市；來回在水下穿梭，速度堪比飛機的火車；奢華富麗、構造精巧的有一萬間房子的宮殿……
最後他帶她來到了一片蒼涼的北方山地，父女倆沿著遠古的階梯在烈日下攀爬，途徑一個又一個用來發煙傳遞戰爭信號的石頭堡壘。他們並肩站在其中較高的一座堡壘頂部，俯瞰這豪邁、曠遠的景色，灰色的石頭建築在深綠色的山脊上蜿蜒起伏，仿佛藍天綠地之間裂開的一道細縫，古老的東方文明之魂從這道細縫中湧出來，潑灑在游人的眼前，渲染出一天一地的寂寥。
“長城——和月神宮一樣，是一種防守建築，”阿克約爾部長緩緩說道，而他平時語速很快，“長城是農耕民族用來抵擋游牧民族進攻的，就像月神宮是用來把你們困住，阻止你們渴望知識和自由的。”
“爸爸……”娜紮特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麽，她希望他不要說。
“但是沒有用——堡壘也好、壕溝也罷，任何物理上的屏障都是不能隔絕異族沖擊的，這個國家曾閉關自守，但卻被時代遠遠地拋在身後，從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國變成了落後挨打的半殖民地，人民遭到一輪又一輪踐踏。
“他們把自己的精神圈禁起來，從而湮滅了自由意志的光輝，就像我們的國家現在對女人們做的一樣，我們完全選錯了道路，我們應該讓她們自己選擇留下還是離開，應該努力使國家變得富強——這樣，總有一天，她們還會回來。
“你現在見了世面，應該知道我們的國家不過是各大國淘汰落後產能、傾銷商品的保留地，市場的反應總是滯後於科技，而政府的反應又滯後於市場——尤其是我們的政府，我們本可以聯合同樣不發達的地區，分享我們的資源，迎娶他們的女性，不要在乎什麽異教徒、什麽純凈——人類繁衍至今還留有尼安特人的基因，這世上哪兒有什麽真正純凈的東西？假如真的有，那就是對自由的渴望，人類可以為了金錢彎腰，但更會為了自由付出生命，
“我的女兒，你應該一直享有自由，這是你與生俱來的權利。”
阿克約爾部長凝視著女兒在這短短一年之中越發燦爛的美麗面容：“五千萬裏拉，我已經存入你在這個國家的賬戶裏了，你將有一個新名字，會有人安排你意外遇難的假象，為你操作新身份，這個國家對外國人很寬容。”
“爸爸！”娜紮特眼中含著怒氣。
“別擔心，押金那一千萬裏拉對我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他開著玩笑，伸手去揉女兒的頭頂，“本來我想多給你一些錢，但以你的聰明才智，完全可以自己掙，對嗎？”
“爸爸，你不願告訴我媽媽的事兒，是因為她是別人的妻子，我還有親人，尤其是有妹妹，對嗎？”娜紮特扭過頭去，“你怕我不願留在這兒，要回去找她。”
“娜紮特……”
“自由也是她與生俱來的權利，也是我媽媽與生俱來的權利。”
“我是個自私的父親，你妹妹不是我的女兒。”阿克約爾部長幹巴巴地說。
“騙人，你是打算自己去解放她們，把我留在這兒過安心日子！”娜紮特終於哭了，她拽住父親的前襟，仿佛一撒手就會失去他。
“你怎麽知道的……”阿克約爾部長虛弱地說，他一直覺得女兒像自己一樣聰明，沒想到她比他更聰明。
“我聽到你跟你的屬下聯系，你在泳島有線人，你在別的地方肯定也有……你在安排一件天大的事，還不想讓我知道！”娜紮特邊哭邊嘲笑父親，“你沒想到吧……我能聽懂泳島方言，我讓埃斯凡迪亞爾教我的！”
她突然撒開手，用力抹掉臉上的淚珠，迎著陽光站直，她挑起一邊眉毛，臉上浮起一個玩味的笑容：“羅斯塔姆·阿克約爾部長，您必須同意讓我做您的戰友和同志——您今年四十三歲，家住安德蘭策馬大道404號，您唯一的女兒今年二十三歲，名叫娜紮特·阿克約爾，現在阿波羅神宮任女祭司一職，即使您不考慮自己的安全，也得為她想想，我說的對嗎？”
娜紮特右手插在口袋裏握成拳，部長不知道她是不是拿著一把小刀或別的什麽，她和他一樣不喜歡把威脅放在明面上。
阿克約爾部長不得不承認，女兒各方面都和自己像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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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教娜紮特用槍，要不是他當著埃斯凡迪亞爾的面射中了二十米開外的薄紗上畫的靶心——這種單向透視材料除了能在締約儀式上用來隔絕女方的視線，還十分堅韌，疊在一起幾乎能當防彈背心使用——他還不敢相信一個文職官員竟然是個神槍手。
他們父女倆能想出無窮無盡新奇的小花招，耍得旁人團團轉：部長在神殿中示範了一次如何開槍後就把那把裝有消音器的小手槍留在侍者這兒，讓娜紮特自己練習。可如果不經丈夫傳召，娜紮特根本不能跨過眾神之橋，也無法進入神殿，部長讓她自己想辦法。
面對如此難題，娜紮特只是聳聳肩：“好吧，那您這段時間別來了，過個三四十天再來。”
隨後，在阿克約爾部長不來的日子裏，危海傳出了很多風言風語：羅斯塔姆·阿克約爾部長打算和一位外國淑女結婚，他想建立家庭，雖然娜紮特很美，但她畢竟是個二手貨……
娜紮特終日慘白著一張臉，神經兮兮地在宿舍區和中心花園轉悠，還常常去月神殿禱告，可部長還是沒來。終於她忍不住了，向維蒂哈大祭司請求去阿波羅神殿禱告：“月神管不了男人的事兒，維蒂哈大祭司，我得去那邊，請阿波羅神幫幫我……如果失去了他，如果他結婚了，再也不來了，那還會有比這位財政部長更大方慷慨、更英俊瀟灑的男人愛我嗎？”她跪在維蒂哈大祭司面前邊說邊哭。
這提醒了維蒂哈大祭司，追加月神宮女孩的教育經費一案經由財政部提出，即將在國會上討論，阿克約爾部長的支持對此十分重要，危海暫時也沒有比娜紮特更好的人選，她必須抓住他。
“你去吧，每周去一次，去祈禱，也去那邊打電話給他，我會批準你使用電話的，想辦法讓他回到你身邊，月神會可憐你的一片癡心的。”
就這樣，娜紮特不僅每周能來神殿練好幾個小時的射擊，還額外獲得了使用阿波羅神宮外線電話的權力，但她顯然覺得這附帶的福利很煩，為了防止維蒂哈大祭司監聽，她只能裝模作樣地對著阿克約爾部長的語音信箱說上一大堆甜言蜜語——自從接到第一通這樣的電話之後，部長總是將娜紮特的電話轉入語音信箱。
四十天後，羅斯塔姆·阿克約爾部長再度大駕光臨，娜紮特和維蒂哈大祭司都十分欣喜，向阿波羅神祈禱對男人有作用的消息也在危海的女祭司們之間不脛而走。
這樣有趣的日子持續了一年多，神殿侍者埃斯凡迪亞爾·維紮法爾發現娜紮特從他心中的月亮變成了太陽，她不僅是晚上出現在他的夢中，白天也給他的生活帶來了希望和歡樂，她變得那麽活潑、有趣、耀眼、光芒四射。
不久，阿克約爾部長的慷慨和財富再次在危海引起了軒然大波：他願意出一千萬裏拉的押金和每天兩萬裏拉的高昂費用將娜紮特帶出去度假！雖然阿波羅神宮早有此規定，但真正執行的機會卻寥寥無幾，一來很少有人能一次性拿出那麽大筆的押金，二來即使有這麽多錢，那些官員也不敢花在這兒，這無異於宣稱自己可能有不正當收入。但阿克約爾部長不同，他的錢都是步入政壇之前賺下的，沒人會對此說三道四。
他們將在暮春前往一個亞洲國家，娜紮特向她最好的朋友埃斯凡迪亞爾告別：“我們要去玩二十天！你想要什麽，我帶回來給你，只要不違禁。”
“什麽都不要，祝你玩得開心！拍點兒照片給我看看就行了！”他故作輕松地說，實際上他對娜紮特此行十分忐忑，他模糊地覺得似乎有什麽力量在同他爭奪他的太陽。
阿克約爾部長帶娜紮特參觀了很多不可思議的地方：密集的摩天大樓直插雲天，中間穿梭著各色橋梁和通道的仿佛外太空一樣的都市；熱鬧非凡、流光溢彩、人頭湧動而且還建在懸崖下方的巨型夜市；來回在水下穿梭，速度堪比飛機的火車；奢華富麗、構造精巧的有一萬間房子的宮殿……
最後他帶她來到了一片蒼涼的北方山地，父女倆沿著遠古的階梯在烈日下攀爬，途徑一個又一個用來發煙傳遞戰爭信號的石頭堡壘。他們並肩站在其中較高的一座堡壘頂部，俯瞰這豪邁、曠遠的景色，灰色的石頭建築在深綠色的山脊上蜿蜒起伏，仿佛藍天綠地之間裂開的一道細縫，古老的東方文明之魂從這道細縫中湧出來，潑灑在游人的眼前，渲染出一天一地的寂寥。
“長城——和月神宮一樣，是一種防守建築，”阿克約爾部長緩緩說道，而他平時語速很快，“長城是農耕民族用來抵擋游牧民族進攻的，就像月神宮是用來把你們困住，阻止你們渴望知識和自由的。”
“爸爸……”娜紮特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麽，她希望他不要說。
“但是沒有用——堡壘也好、壕溝也罷，任何物理上的屏障都是不能隔絕異族沖擊的，這個國家曾閉關自守，但卻被時代遠遠地拋在身後，從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國變成了落後挨打的半殖民地，人民遭到一輪又一輪踐踏。
“他們把自己的精神圈禁起來，從而湮滅了自由意志的光輝，就像我們的國家現在對女人們做的一樣，我們完全選錯了道路，我們應該讓她們自己選擇留下還是離開，應該努力使國家變得富強——這樣，總有一天，她們還會回來。
“你現在見了世面，應該知道我們的國家不過是各大國淘汰落後產能、傾銷商品的保留地，市場的反應總是滯後於科技，而政府的反應又滯後於市場——尤其是我們的政府，我們本可以聯合同樣不發達的地區，分享我們的資源，迎娶他們的女性，不要在乎什麽異教徒、什麽純凈——人類繁衍至今還留有尼安特人的基因，這世上哪兒有什麽真正純凈的東西？假如真的有，那就是對自由的渴望，人類可以為了金錢彎腰，但更會為了自由付出生命，
“我的女兒，你應該一直享有自由，這是你與生俱來的權利。”
阿克約爾部長凝視著女兒在這短短一年之中越發燦爛的美麗面容：“五千萬裏拉，我已經存入你在這個國家的賬戶裏了，你將有一個新名字，會有人安排你意外遇難的假象，為你操作新身份，這個國家對外國人很寬容。”
“爸爸！”娜紮特眼中含著怒氣。
“別擔心，押金那一千萬裏拉對我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他開著玩笑，伸手去揉女兒的頭頂，“本來我想多給你一些錢，但以你的聰明才智，完全可以自己掙，對嗎？”
“爸爸，你不願告訴我媽媽的事兒，是因為她是別人的妻子，我還有親人，尤其是有妹妹，對嗎？”娜紮特扭過頭去，“你怕我不願留在這兒，要回去找她。”
“娜紮特……”
“自由也是她與生俱來的權利，也是我媽媽與生俱來的權利。”
“我是個自私的父親，你妹妹不是我的女兒。”阿克約爾部長幹巴巴地說。
“騙人，你是打算自己去解放她們，把我留在這兒過安心日子！”娜紮特終於哭了，她拽住父親的前襟，仿佛一撒手就會失去他。
“你怎麽知道的……”阿克約爾部長虛弱地說，他一直覺得女兒像自己一樣聰明，沒想到她比他更聰明。
“我聽到你跟你的屬下聯系，你在泳島有線人，你在別的地方肯定也有……你在安排一件天大的事，還不想讓我知道！”娜紮特邊哭邊嘲笑父親，“你沒想到吧……我能聽懂泳島方言，我讓埃斯凡迪亞爾教我的！”
她突然撒開手，用力抹掉臉上的淚珠，迎著陽光站直，她挑起一邊眉毛，臉上浮起一個玩味的笑容：“羅斯塔姆·阿克約爾部長，您必須同意讓我做您的戰友和同志——您今年四十三歲，家住安德蘭策馬大道404號，您唯一的女兒今年二十三歲，名叫娜紮特·阿克約爾，現在阿波羅神宮任女祭司一職，即使您不考慮自己的安全，也得為她想想，我說的對嗎？”
娜紮特右手插在口袋裏握成拳，部長不知道她是不是拿著一把小刀或別的什麽，她和他一樣不喜歡把威脅放在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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